有声狂啸：第三章

第三章：星海

感受着仅仅体验过一次就无比熟悉的3D环境，奚望神念一动，识唤出白色矩形答题面板。逃离了真实世界，奚望双手抚摸答题面板绝对一维的线框，不禁心生在此永驻的念头。他摇头驱散心中杂念，低头立足现实，抬头开始作答。

“我是我……倘若用公孙龙白马非马那套逻辑不就直接秒了？“

奚望顿时再次进入玄而又玄妙而又秒的悟道境界，身化己身，自己勉强算得上绚烂的一生在急速中被拆解为一系列的条件：“碳基生物” “人类” “男” “胖” “受欢迎” “强运” “极强桃花运”…….

“不妨令可以确定“我“的条件的非空集合为A，在不受外界影响的条件下：假设我不是我，则新我的确定集合与A不同，所以我受到新的条件约束，故我受外界影响，与条件矛盾。”

那有外界影响呢？一声低语徘徊在奚望识海之中，久久不散。它温柔地裹挟、整理着他的思绪，宛若一阵清风，又如一痕云，再似三寸绸。

“在受外界影响下，该命题不成立！”

“回答——”奚望眼前一黑，他的VR眼睛被朋友粗暴地卸了下来，他的手机被递到面前：聪明人严班长。奚望伸手即将挂掉，好友叫住他。

“不妨听听大千世界的声音，看看大千世界的景色。”

奚望将信将疑地点了接听。

严班长看着身前双臂交叉抱于胸前，眼眸中一时泛起凶光一会闪着泪光的杨欣怡默默地后退了三公分。这个老学习委仗着人家不会真生他的气就如此为所欲为？这不欺负聪明人吗！他心中此时疑惑丛生亦暗自心惊。在遗忘了某件重要的事后，他就开启了录音。等到他被昔日的暗恋着堵在The Green Room而自己毫无头绪时，他惊恐地发现录音只录制到了一段无序的杂音，仔细听也只能分辨出“迫” “千”等几个陌生声音所发出的字符。再者，这个杨欣怡怎的如此花痴？真不知道学习委自「她」以后心中就再无恋爱之心了？严班长摇摇头，红米手机上在视频和录音界面间反复切换。

”恐怕是不会有人接的。要不你自己给他打一个？“

杨欣怡坚决地摇摇头，默不作声。

在15.3839秒的寂静中后，视频接通了。

“有话快说，大千世界的杂音我不是很想听。”一道冰冷的声音顺着千万千亿电子以电磁波的形式转化为二进制振动着红米的传声器。严班长自是一头雾水，满头黑线。

“有位你不辞而别留下的女士想与你交谈一会。“说罢，严班长也不愿再理会两人，大多是单向，间的恩恩怨怨，把手机抛给此时身躯微颤的杨欣怡便回去处理宴会。

他看向手机屏幕，模糊的屏幕光亮映照出他眉宇间未散的困惑。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那清冷如冷萃咖啡般的声线，而是杨欣怡——那个初中时期总在他身边打转，眼神里藏不住倾慕的女孩，此刻正站在他面前，身躯微颤，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奚望……”杨欣怡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颤抖，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盯着他，那眼神复杂，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有被他冰冷话语伤到的委屈，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凝视。

奚望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知道杨欣怡是谁，但他此刻对“红颜”的本能排斥，以及对眼前突兀场景的错位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刚刚在“游戏”中推演的关于“我”的逻辑，开始像被橡皮擦抹过一般，迅速变得模糊。那“碳基生物”、“男”、“胖”……这些定义他自身的条件，竟也开始变得虚浮不真。

“你有什么事？”奚望的声音带着失望、惊惧和恐慌。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杨欣怡身上，而是在试图抓住那个即将消逝的答题面板，那能让他戏理悟道的仙器。好友伸手一点，橡皮擦停止了抹除，所有相关的记忆和感受再次真真切切地浮现在奚望脑海里。

杨欣怡被他这般冷淡的语气一噎，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就被另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取代。她几乎要贴到镜头上，声音低而急促，带着某种不顾一切的坦诚：“你以前讲题的耐心，那……还记得吗？那道全等题！对对对，就是全等！”

她带着略微的哭腔恳求道：“现在还是可以这样啊！有什么心事你慢慢地讲给我听，你永远也不会嫌我笨的对不对？对不对！”

“对不对？呵，你知不知道我在”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悟道”、“玩游戏”、“窥探真理”、“看到命运”这些词语他张张嘴却无法说出来。他故技重施，思绪集中在戏理和好友上，但此时悬在脑海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橡皮擦再次坠下。奚望只好停止识唤。艰难地说出：“我近些年过的很好，你真的不需要操心了，今天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

他停顿，他斟酌。

”虚拟现实装备，迫不及待地回家玩。那个，宴会上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过几天我、你还有那几个私下聚聚。“

电话那头的杨欣怡，在听完他这番敷衍至极的话后，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她没有像奚望预想的那样歇斯底里，也没有受伤地挂断电话。短暂的沉默后，她那双湿润的眼眸中，再次燃起了令人心惊的狂热光芒。

“好！私下聚聚！”杨欣怡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近乎颤抖，“我知道了，你只是太忙了……你还记得我们！”

奚望无奈地笑了笑，这顿饭恐怕是真的得吃了。

严班长安顿好吃瓜好奇的一群老同学，回到The Green Room。看到杨欣怡不断上扬的嘴角他也不多说什么，拿回了手机，准备道别。

“不行，现在的进度太慢了，到时候别说大老爷的任务，连秋水和逍遥的吩咐都完成不了。“在宥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仍在视频的奚望，眉头紧锁。

“不管了，现在只是差阅历，悟性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璇玑‧万灵归数！“

随即，天地剧变。

奚望只感到再次回到了游戏里，周围一切开始低位展开，显露出原始的数学形态，物质和能量都缓慢地以某种频率显现闪烁。随即他看到好友对自己一指，组成自己的万千线条瞬间散开，冲向天际。奚望的意识极速暗淡下去，在突破构成地球的线条时，他下意识的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压强和窒息感，但转瞬即逝。他还看到全球各处皆有线条升空飞速破开大气层，隐约间，他好似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在沉睡的前几个单位时间内，奚望的目光转向太阳。此时的太阳仍旧进行着将氢分子聚变成氦分子的亘古不变的活动，不过往日无法观测、无法精准度量的核聚变过程、太阳风暴此时却渐渐浮现出影子。不过奚望仅仅观测了0.3828纳秒他的意识就无法承受巨大的信息量而强制昏睡了过去。

当他的意识再度清明时，他已经站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上了。

他强忍着像被摆锤击打太阳穴的疼痛呼吸了起来。是空气。

他弯腰抓起一把土。是土壤。

他感受身体、意识。是自己。

他抬头仰望天空。是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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